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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年前的初夏,蝉声密集,树叶惨碧,我隔着出租车的后窗,朝着渐行渐远的校门潇洒地挥了挥手,就此轻松而率性地告别了大学时代,还有那最难割舍的青春时光。
一年后,当我在电视里重新看见那塔,那湖,那熟悉的校园、陌生的脸容,热泪突然涌上我的眼眶。
那时我才忽然感觉离别的阵痛,还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乡愁。
只是别时容易见时难,和“她”
之间,相隔的又何止是天遥地广,万水千山?
一直觉得自己是漂泊的宿命。
所有漂泊的游子都有一个家园,藏在心里,不忍触及。
对我来说,燕园就象是郝思嘉心底里的十二橡树园,挫折、难过的时候,总要闭上眼睛回到那里,让未名湖的微风吹走所有的烦扰和忧愁。
那贴满了宣传单的三角地,大讲堂前被砍掉了的柿子林,图书馆,林荫小路,六院围合的草坪,俄文楼前的椅子,老校长的铜像,连绵碧绿的勺海的荷叶,西校门前的威武的石狮,夕阳下的华表,未名湖畔的垂柳,湖心岛前的石舫,冬夜结冰的湖面上闪耀的烛火,还有那成双成对的恋人,若有若无的吉他声……一切都如此清晰鲜明,仿佛我从来不曾离去。
终于,去年的五月,再也按捺不住思念,回了一趟燕园。
但当我回到“她”
的面前,却发现相隔如此遥远。
南门变了,东门变了,梦萦魂牵的许多地方全都变了,陌生得让我几乎记不起从前。
宿舍楼的大门全都装上了智能锁,许多楼都拆了,拆了又重建。
新建的36楼前,梧桐树叶依旧在微风里沙沙作响,阳光闪耀,仿佛跳跃着的七彩五线谱。
我记起从前的每个清晨,都要在这棵树下,迎着晨风吹着口哨,透过那枝叶纷乱的树梢,眺望女友的窗子,等待她探出的盈盈笑脸……但当我抬起头,却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窗口,只有一片旋转着的明媚蓝天。
那一刻我突然记起戴望舒的一句诗:“遮断了魂梦的不仅是海和天,云和树,无名的过客在往昔作了瞬间的踌躇”
。
我挥了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,在还没遗忘前离开。
刘郎已恨蓬山远,更隔蓬山一万重。
比山更遥远的是星星,比星星更遥远的是时间,我和燕园从此相隔一亿光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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